又一年的蟬噪要歇了,美麗的時光總是短暫,我抬頭一瞥日歷,忽然驚覺,一個特殊的日子就要到了,我的眼前又浮現出那溫馨的一幕:安靜的教室,稚氣的臉龐,刷刷的寫字聲……還有,那是誰?她正微笑地拿著粉筆,一筆一劃地寫下一首古詩。
不知為什么,一到教師節,我就會想起她——我敬愛的老師。在我的人生日歷里,不知有過多少個這樣的時刻,時光向前,腳步匆匆,然而我的記憶總是停留在一間不大的教室里。那里,她正在給學生講課,頎長的身影隨著午后的斜陽在教室里交織搖曳,我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她那溫柔而又美好的朗誦: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,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……如今,“伊人”在哪里呢?在這個特殊的節日里,我忽然很想念她。
她是我的高中語文老師,也是一個很有才華的美女,在遇到她之前,我對教師這個群體總有個刻板的印象,那就是他們常年都是一副嚴肅的面孔,總是蹙眉思索的樣子,對學生也總是很嚴厲。可是遇見她之后,我對老師的印象忽然有了徹底的改觀。她對待學生從不吼叫,輕聲呵斥的時候都很少,大家都喜歡上她的課。她講文學總是聲情并茂,她講人生也總是娓娓道來……一節語文課能帶來的精神愉悅你可能想象不到,她用輕言細語講流水潺潺,知音尋覓山高水遠;她用溫柔深情說夕陽無限,生命歸途美麗如斯。一切文字到了她那里都變成了有聲語言,一切無聲的描述都變成了有情的表達。她的每一節課,都是那么有吸引力,從此,我喜歡上了老師,也熱愛上了文學。
其實這樣的老師大有人在,他們熱愛的不僅僅是那三尺講臺,更是那講臺之下等待開啟的蒙昧心靈,老師就像一道光,照亮了學生生命里那道漆黑的走廊。我就是跟著這束光,一直堅定地走著。其實,我一直有個愿望,那就是想成為一名老師,可是奔波輾轉,終究還是錯過了。但我的向往和崇慕之情從未減淡。
一次跟好友相聚,在閑聊時講起他的老師,他跟我說了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。那是他讀初三的時候,家庭突發變故父母離異,他隨父親生活,母親不久出國了,后來父親又娶了繼母,生了個弟弟,他在這個家里總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,覺得沒有人真的在意他,所以他變得特別叛逆。上課睡覺、不交作業、打架、早戀……幾乎一切壞學生該有的標簽他都有,他父親根本管不了。一天放學后,班主任留下了他。語重心長地和他談話,又帶他到操場上散步,他清晰地記得那天的黃昏,云霞燦爛,夕陽也很美。他的老師伸出一只手臂,搭在他的肩上,像父親,又像個朋友一樣和他交談。他們談了很多人,很多事,從家庭到學習,再到人生,談了很久,說了很多心事,也有自己的小秘密。那天老師讓他明白了一件事,每個人都會面臨著一個不完美的現實,接受了這個不完美的現實也就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。從那以后,他就慢慢地發生了改變,他接受了那個不完美的現實,開始正視自己。后來他努力學習,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,直到現在,他還非常感激那個在生命中及時疏導挽救自己的老師,讓他變得自信快樂。
如果說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,那么,讓自己和時間和解,何不讓它來得更早些?一顆心治愈了、豐盈了,一個人的人生也就變得豐滿了。很慶幸,他的生命中有老師這個角色及時出現。
去年的教師節,一起畢業的幾個同學相約去看望我們的老師。老師看到我們的到來很高興,說起這些年城市的變化,說起上學時老師和同學的那些往事,說起我們后來在外的求學經歷。我說,一切都變化太大了,唯一沒變的是老師。她問我為什么這么說。我說,那是一種心理的感覺,不管十年還是二十年,我們都是一樣動蕩在時光里的面孔,我們變化的速度始終一致,所以才會你看我不老,我也看你年輕。也許這就是師生之間所擁有的那份獨特情誼,無論春夏秋冬,無論風里雨里,我的腦海里總能浮現出這樣的畫面:老師拿著課本匆匆走過走廊,面對著黑板奮筆疾書,燈下扶著鏡框批改作業……歲月極美,在于它的悄然流逝;人生匆匆,往往留下云霓行止。
在教師節來臨之際,唯愿,天下的老師,都幸福年輕,只要我們還沒有老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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